清朝康熙元年(1662年),吳三桂在緬甸活捉南明永歷帝,南明至此滅亡。早在吳三桂攻入緬甸之前,他的謀士劉玄初就提醒他,養寇自重才是上策,但吳三桂不聽,毅然處死了永歷帝朱由榔。
古人云:狡兔死,走狗烹。永歷帝被殺后,清廷立即開始著手削弱吳三桂的勢力。康熙二年,清廷以「云貴已無賊寇」為由,收繳了吳三桂的平西大將軍印。康熙六年,清廷又下旨令云貴總督聽命于朝廷,并且取消了吳三桂的人事任命權。半年后,又下令「平西藩下罪人,俱歸有司審理」,這相當于剝奪了吳三桂的司法權。吳三桂見自己日漸被削弱,心里很不好受,甚至不斷挑釁苗人,想借苗人叛亂來重新奪回權力。就這樣,清廷和平西王府之間的博弈,持續了十余年。而這十余年間,一位叫
蔡毓榮的官二代逐漸成長,做到了湖廣總督的位置。蔡毓榮的父親名叫蔡士英,是明朝降將,順治年間,曾官至漕運總督。因為父親的原因,蔡毓榮在官場上順風順水,一路高升至湖廣總督。蔡毓榮沒有想到,康熙十三年的春天,他接到一封信,信中說吳三桂已謀反。蔡毓榮嚇了一頭冷汗,連忙八百里加急向京城告急,此時,康熙才知道原來吳三桂真的謀反了。
原來,早在一年前,康熙二十年春,平南王尚可喜欲告老還鄉,在納蘭明珠的建議下,康熙以此為由,下令撤除「三藩」
。這個命令對于吳三桂來說,可謂晴天霹靂。吳三桂被清廷一再打壓,如今連最根本的藩王身份也保不住,他焉能服氣?于是,吳三桂打算推翻「忘恩負義」的清廷。為了籌備謀反,吳三桂先給康熙上奏,表示同意撤藩,并且懇請康熙多分給云南將士一些土地和耕牛。康熙大喜,認為大勢已定。不曾想,八個月后,吳三桂舉兵謀反,殺了康熙一個措手不及。更為玄妙的是,吳三桂造反三兩個多月后,也就是康熙十三年的正月,康熙才從湖廣總督蔡毓榮那里知道吳三桂叛變了。
康熙為何知道得這麼遲呢?云南巡撫、云貴總督、難道沒有給康熙報信嗎?
原來,吳三桂造反之前,早有準備,他逮捕了云南巡撫朱國治,因朱國治寧死不降,被吳三桂所殺。而云貴總督甘文焜的府邸則被吳三桂派兵圍住,甘文焜不愿反叛,最終舉劍自盡。
好在甘文焜去世前,寫了一封密信,派了一位心腹仆人逃出府邸,秘密送給湖廣總督蔡毓榮,信中告知他吳三桂已反,請他立即上報朝廷。這位仆人歷經周折,終于逃出吳三桂的控制來到湖廣。經過蔡毓榮之手,康熙才最終得到消息。《清史稿》云:
十三年,毓榮上疏言:「云貴總督甘文焜手書遺臣言吳三桂反。」
蔡毓榮一定沒想到,他會在平定三藩之亂的過程中發揮巨大作用,更不會想到,他最后落馬,竟是因為吳三桂的孫女。
戰爭之初,吳三桂迅速占領云南和貴州,大舉進攻湖南,蔡毓榮身為湖廣總督,首當其沖,他從四處調兵抵抗吳三桂,但不久,常德、長沙、岳州相繼死守,朝廷有人建議將蔡毓榮治罪,康熙卻令蔡毓榮戴罪立功。
蔡毓榮苦戰吳三桂,他為了平定叛亂,都沒有回家參加父親的葬禮。然而,隨著戰爭的發展的開展,廣西、四川、陜西等地的漢族將領先后投降吳三桂,形勢對清朝非常不利。吳三桂幾度寫信勸蔡毓榮投降,蔡毓榮不愿做貳臣,吳三桂便使用反間計,揚言蔡毓榮已經歸降。蔡毓榮大驚,連忙寫信給康熙,說自己絕無二心,愿意辭官以示清白。好在康熙相信蔡毓榮,康熙「命殫心供職,毋以反間引嫌」。
吳三桂的大軍之所以能夠勢如破竹,和南方的八旗兵久疏戰陣有很大關系,南方的八旗兵很久沒打過仗,貪污腐敗嚴重,戰斗力低下,蔡毓榮在屢次受挫后,上書給康熙,建議招攬綠營兵來平叛。
康熙準奏后,命蔡毓榮為「綏遠將軍」,統領南方四省綠營兵。蔡毓榮招兵買馬,很快扭轉了湖南形勢,特別是在山西提督王輔臣投降清朝后,清軍全面反攻,蔡毓榮率領綠營兵一路向南挺進,勢如破竹。
康熙十七年,吳三桂病逝,他的孫子吳世璠一路退守,到了康熙二十年,蔡毓榮和眾多清軍將領一齊圍攻昆明,三藩之亂馬上就要結束。當時,吳世璠死守昆明城,清軍連續圍城三個月未果,后來吳世璠麾下兩位將領偷偷出城投降,告知清軍城內已經斷糧,清軍士氣大振,蔡毓榮、趙良棟等漢族將領,再加上彰泰、圖海等滿洲將領一起攻破昆明城,吳世璠見大勢已去,舉刀自盡,吳三桂的眾多親眷被活捉。
事后,在清點名單時,發現吳三桂有一位孫女吳氏神秘失蹤了。因為失蹤的是女眷,康熙并沒怎麼重視。三藩之亂平定后,康熙封蔡毓榮為云貴總督,加兵部尚書銜。
云貴地區是吳三桂的老窩,叛亂之后,情況極其復雜,蔡毓榮在此悉心經營,云貴逐漸恢復生機,后人普遍認為:三藩之亂后,蔡毓榮對清朝西南的和平與穩定發揮了關鍵作用。然而,五年后,蔡毓榮倒了大霉,因為他得罪了一個大人物,此人乃是康熙的舅舅、清朝權臣佟國維。
原來,蔡毓榮的兒子在內務府當差,和佟國維的兒子有嫌隙,佟國維因此派人密查蔡毓榮。到了康熙二十五年,佟國維終于查出蔡毓榮的大問題:吳三桂五年前失蹤的那位孫女,一直在蔡毓榮府中,被蔡毓榮偷偷納為小妾。
原來,當年吳世璠去世前,清軍攻破昆明城,因為昆明是吳三桂盤踞二十余年的藩邸,清軍將士們進城后都在瘋狂搶掠財寶,吳三桂的一位孫女相貌出眾,在逃跑中恰巧被蔡毓榮撞見,蔡毓榮見色起意,便偷偷將其帶回,納為小妾。
他以為此事無人知曉,不過后來還是被佟國維查出端倪。想蔡毓榮乃一品總督,納妾再正常不過,但不該偷偷納罪臣之女。佟國維將蔡毓榮的罪行告知康熙,康熙大驚,認為蔡毓榮窩藏罪女,擬處斬。后來康熙念及蔡毓榮之功,改為充軍發配。就這樣,蔡毓榮和他的兒子蔡琳一起,被發配到黑龍江。《清史稿·蔡毓榮傳》記載:
又發毓榮入云南以三桂女孫為妾,并徇縱逆黨狀:下刑部,鞫實,擬斬,籍沒,命免死,與琳并戍黑龍江。
因一時貪圖美色,害得全家遭殃,蔡毓榮雖然是平定三藩之亂的功臣,最終因為偷納小妾而連累全家,實在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