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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夢空間》:諾蘭巔峰之作,人性與虛幻的雙重解構
2021/06/30

2009年,有一部電影橫空出世,憑藉燒腦的設定、對夢的大膽解讀成了當時乃至現在最為電影迷所津津樂道的作品,它就是由克裡斯多夫·諾蘭執導,李奧納多·狄卡皮歐等主演的電影《盜夢空間》。

影片創新的設定了造夢師這個行業,講述了由李奧納多·狄卡皮歐扮演的造夢師帶領他的團隊,進入他人夢境盜取機密,並找回自我的故事,而這部電影也被定義為「發生在意識結構內的當代動作科幻片」

諾蘭的影像帝國

《盜夢空間》這部電影,可謂是星光熠熠。除了電影男主角,中國觀眾最為熟悉的演員「小李子」李奧納多·狄卡皮歐外,本片共有三個奧斯卡影帝影后,還有四個獲得過奧斯卡提名,演員陣容可謂空前強大。但是如此強大的卡斯下,很多人在提到這部電影的時候,總會提到的一個卻是本片的導演——

克裡斯多夫·諾蘭

作為近年來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導演,諾蘭的作品不乏科幻末世感十足的鏡頭,令人腎上腺素飆升的激烈槍戰與打鬥戲,以及最為觀眾津津樂道的懸疑燒腦的設定,並且正因如此,西方評論員喜歡將他與另一個英國導演 希區柯克相提並論: 同樣的兇殺與詭詐的現場,同樣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可見其在好萊塢影壇上如舉足若輕的地位。

諾蘭的懸疑片最為人嘆服的便是敘事結構的超強把握能力,他的電影總是會打破常規的時間與空間界限,讓觀眾墜入他設計的敘事迷宮中欲罷不能。其實單獨按照正常的時間與空間的邏輯線拆解諾蘭的作品,其實你會發現電影的設定並沒有那麼的燒腦,但就像 他在《記憶碎片》中做的將回憶與現實兩條時間線剝離用不同畫面色彩加以區分,並採用倒敘的敘事手法就將觀眾置入了一個精神的迷宮,無法逃脫;《致命魔術》也沒有使用常規的敘事線,將倒敘、插敘與閃回巧妙結合,用過兩本筆記本形成三層嵌套的講述模式。

並且在《盜夢空間》 這種夢境與現實相互交織,插敘與倒敘的敘事手法也讓整部電影變得迷人又燒腦。導演巧妙地將電影中執行任務的最後一個場景移到電影的最開頭,突如其來毫無徵兆的夢境和三層夢與四層夢的設定,令觀眾思緒混亂,並且將柯布妻子這條線隱藏地足夠深,前面隻言片語地對話與快速剪輯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諾蘭的電影總是在獲得極大商業成功的同時,最大限度的保持了藝術的獨立性。縱觀他所執導的電影,很難發現題材跨度如此不同的電影事出自一人之手:《追隨》、《記憶碎片》、《致命魔術》的懸疑燒腦到《星際穿越》、《蝙蝠俠:黑暗騎士》、《敦克爾克》的史詩創作,這種商業與藝術的平衡在影壇上沒有多少導演可以做到。

就像鬼才導演大衛林奇能拍出《穆赫蘭道》、《內陸帝國》這樣讓無數懸疑片愛好者都摸不著頭腦的電影,但他卻無法獲得主流的認可,用影迷的話來描述他的電影就是: 邏輯特別清楚的人能拍出來讓人捋不清邏輯的電影而且不解釋。而諾蘭的電影卻能兼顧二者。就像蝙蝠俠系列的成功離不開諾蘭的導演功力,他賦予了蝙蝠俠這個IP全新的風格與氣魄,剝離掉了他身上的漫畫氣質,正與邪不再是涇渭分明的對立,諾蘭的執導讓這個歷史悠久的漫畫IP擁有了史詩級的氣魄。

而《盜夢空間》作為一部大成本之作的商業片,裡面也絕對少不了刺激的槍戰與史詩級的場面效果。 採用35毫米膠片、大量高速攝影、交叉混剪,第三重夢境中雪地打鬥,大樓中旋轉的打鬥無疑不令人拍案叫絕。

並且作為業內出了名的實拍狂魔,電影中很多炫酷的畫面,諾蘭選擇了用空氣彈來還原真實的爆破,並且搭建真正的鐵軌與火車頭來配合拍攝。整部電影配合著許多漂亮的慢動作鏡頭和帶點匪夷所思的建築構想。

「這樣能使我們得到別的方法都做不到的視角。一般的好萊塢電影,這裡一定會成為特效密集的場景,但我們的策略是盡可能用攝影機完成,為了真實,結果非常成功。」

以夢為載體的燒腦神作

回到電影本身, 意識思維的遊走於混亂是很多懸疑電影會使用的慣用技巧,因為潛意識與現實的混亂會讓觀眾產生時間與空間邏輯的混亂,從而達到導演所謂「燒腦」的目的:從早期的靈異電影《靈異第六感》中醫生幻想出來的小男孩形象,到後來九個人格在人腦中打架的懸疑片《致命id》,到大師大衛芬奇執導的人格分裂作品《搏擊俱樂部》,這種以人類潛意識為著手點的作品已經屢見不鮮,而如今單純的現實與幻想的交織已經無法滿足觀眾更為挑剔與苛刻的審美品位,一味的通過精神分裂來解釋所有反常的現象已經變的像當年的「雙胞胎」

梗一樣俗套沒有心意。

所以這時候,人們又想到了一種同時滿足此類條件並且有更多大膽創意空間的題材:夢

很多有關夢的作品都基於一本影響了全世界的著作心理學專家 佛洛德的《夢的解析》,他認為夢是「理解潛意識心理過程的捷徑」。

「他們用歡樂來代替悲苦,用友誼與愛取代仇恨,用勇敢和遠見戰勝困難,用信心和信念打敗懦弱,以實現取代白天無希望的等待,白天經常出現裂痕的精神創傷可以在夢中得到療救,夢可以保護它們,不再使他們受傷害。」

以此,2001年的時候大衛林奇執導了穩坐多年來燒腦片排行榜首位的懸疑電影《穆赫蘭道》,將夢境與現實無縫連接,給觀眾以驚悚體驗的觀感同時又無限燒腦;之後的《生死停留》更是將彌留之際的夢境讓觀眾錯把其當作現實,最後來個反轉,也是十分精彩。

當然,諾蘭作為好萊塢最有創意兼商業頭腦的導演天才,肯定不滿足於此,於是就有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盜夢空間》。諾蘭的高明之處在於他選擇了夢這個題材,但卻沒有局限於精神領域的心理探討,而是在創作初他就將這部電影設定為偷盜片,使整個電影內容更加豐富。

並且他大膽的以夢為藍本,創意十足的構建了一個自創的「做夢」體系,相當於創造了一個新的宇宙。導演自己說: 「我一直著迷於夢的本質,也就人在做夢時可以創造出一個世界,同時又能感知到這是夢境,但卻意識不到自己既在創造又在感知。」

正如專業影評人評價道:諾蘭是一位「采夢大盜」,電影的奇謀與意識的詭異在他的作品裡總是如雙蛇潛行、蹤跡莫測,而這位有著英國紳士矜持外表的導演卻在心中盡情玩味著這種蜿蜒不絕、糾纏不清。他似乎可以在夢境中醒來,又在電影中銜夢而飛。

多重夢境的嵌套層層展開,多個夢境同時Kick才能回到現實,神秘又絕望的「迷失域」的設定,區別夢與現實的圖騰,在夢中向目標植入想法。就像電影的英文名:Inception即觀點植入的意思,導演也通過自己高超的手段將自己的體系成功植入到了每一個觀眾腦中。

人生本質的深度思索

很多人在把《盜夢空間》看作是一部純粹的商業片、燒腦片時,那就大錯特錯了。諾蘭是整個好萊塢少有的能兼顧商業與藝術價值的導演,他的電影對於任何一個群體來說都十分精彩。

如果你渴望懸疑燒腦,裡面多重夢境與現實的交織讓觀眾如同柯布一部也只能通過圖騰來分辨現實和夢境,不知不覺跳進了導演設定的宇宙;如果你是動作片商業片的發燒友,裡面激烈刺激的打鬥場景也能讓你欲罷不能;如果你渴望在其中看到人性的關懷與深度思考,那它也值得深思。

而《盜夢空間》也秉持了諾蘭的一貫思想內核, 那就是真實的本質的是什麼?

《記憶碎片》中,主角因為患有失憶症一直通過各種手段尋找妻子死亡的秘密,結果到最後發現妻子其實就是被自己所害。不願意接受事實的主角一個人開車在街道上,他早已在心中默默做好了決定。

「我要相信世界不是我想象出來的,我相信我所做的事依然有意義,即使我記不得什麼。我要相信,即使閉上眼睛……世界仍然存在。

我相不相信世界仍然存在?是的人們需要記憶去確定自己的身份,我也不例外。」

他選擇了欺騙明天那個失憶的自己,重新開始尋找殺害妻子的兇手,與日本小說家乙一《Zoo》的主人公一樣陷入了一個自我欺騙的閉環中。用記憶來確定自己的身份,讓自己相信世界仍然存在,無限可悲。

《致命魔術》更是通過電影這場光影魔術將魔術家之前的勾心鬥角回歸到了本質——犧牲是魔術表演的最高精神。現實殘酷又悲慘,比起真相,人們更需要奇跡和魔法。我們每天殺死自己,我們每天選擇被愚弄。

而本片, 小李子在採訪中說這一次行動的過程對於主角柯布來說是一次心理治療

影片中有一幕:當柯布來找藥劑師時,藥劑師領他來到了一個隱秘的房間,裡面有很多人在這裡沉睡,分享夢境,他們每天都花幾個小時來到這裡做夢,也不願意去面對現實的悲涼。

——他們每天來這兒做夢嗎?

——不,他們是為了醒來。夢境已成為了他們的現實,誰有能說不是呢?

夢境中的溫存讓他們擺脫了現實的無力的脆弱,在自己的夢境中,他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得到自己所渴望的所有。而男主和妻子在夢境中生活了幾十年,妻子愛上了這種生活,不願離去,而柯布卻渴望逃離夢境,回到現實。

而我們古代很早就有了「莊周夢蝶」的故事,莊子在這個故事中提出了一個非常經典的哲學問題——人如何認識真實,因為如果夢足夠真實,人沒有任何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而電影中更是將這種矛盾與衝突推到了一個更高的位置,即殘忍的真實與虛幻的美好,在我們做選擇之前,我們該如何將其區分

《黑鏡:聖朱尼佩羅》中講了類似的故事,聖朱尼佩羅是一座虛擬城市,死者生前可以選擇死後把意識留在這個城市,這座虛擬城市的出現衝擊了女主角原有的世界觀與價值觀,她陷入了選擇的泥沼;《世界奇妙物語》中有一集也講述了在未來,人們每天在夢中過著自己渴望的生活,讓機器人去替自己經歷真實的人生。

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毫不留情的指出 「人類無可救贖地留在柏拉圖的洞穴裡,老習慣未改,依然在並非真實本身而僅是真實的影像中陶醉。」在商業的環境下,諾蘭探討了這類問題的本質,但他也無法給每一個一個真正的答案,也許,人生也是這樣一場大夢,但是,感謝諾蘭通過電影給了我們一場無法盜取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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